第一次听说淘宝网,应该已经早在 2006 年以前,那时候的中国的电子商务行业,可以说几乎还不存在,以至于淘宝网还不得不靠流氓软件恶意弹窗来做推广。而今天这些事几乎没有人记得,因为如今中国的电商已经碾压传统商业形式,2014 年产生了超过 16 万亿元的销售额。淘宝网的创始人马云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中国的风云人物,无数人崇拜的对象,连很多不是他讲的心灵鸡汤文也冒署其名,尽管 20 年前他还在奋斗路上被人各种蔑视。

我第一次网上购物,大约是在 2009 年在淘宝网上。那时候,中国的网上支付还处于十分原始的阶段,远远落后于国外。各大银行糟烂的“网银”系统,各种 ActiveX 控件、U 盾、驱动程序、IE 安全配置……至今令早年尝鲜的人们感到恶心。而今天,中国的网上支付已经变得无比快捷和安全,其先进程度和对日常生活的渗透程度已经世界领先。

毫无疑问,中国的电子商务发展是极为迅猛的,大大提高了中国人的生活品质。但凡事都有避不过的两面性。假货,简直是中国电商永远逃不掉的阴影。然而,多年来这个问题我竟然没遇到过一次,直到今天。而且我还不是从饱受假货指责的淘宝网上买到了这个假货,而是不久前老板声称对假货“零容忍”的京东。

Chinese Knockoff Chinese Brand

我本来买的是一个很便宜的东西:小米手环的彩色腕带,才 20 块钱的东西。

product-page
卖家的产品页面

如同以往无数价格便宜的小东西一样,我没有仔细看商品的评论就匆匆下了单(甚至没注意到非京东自营,而是第三方入驻卖家)。可是这一次,当三天后商品到我手上时,我傻了眼。

comparison-of-genuine-and-fake
我买到的山寨小米手环腕带

从包装到实物,没有一处小米品牌标识或者生产厂家,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。腕带本身做工粗糙,材质软趴趴的,还有毛刺,手环机芯嵌进去戴在手上动一动自己就掉出来了。和一同购买的原厂小米手环一对比,区别特别明显。令我不禁唏嘘:山寨了别人一辈子,想不到也有被别人山寨的时候。

如果是别人,可能也就觉得为个十几二十块钱的东西,懒得再说什么。可是,这是我第一次网购到假货,而且完全没法凑合用。于是我便联系卖家,要求退货。

熟悉的伎俩:要求退货,却被要求出具检测报告

如同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的很多网购假货事件一样,卖家用十分理直气壮的语气回复我:“到小米售后出具检测报告先”(此为聊天记录原话,未截图)。就因为这句话,让我不得不跟他玩到底。于是,我使用了京东提供的“申请售后”功能。

first-contact
申请退货后卖家的回复

这个伎俩可能会难住大部分人,所以也可以认为是卖家应对此类要求的标准回复。因为事实上厂家和售后并没有义务出具什么“检测报告”,我如果去找小米售后只会吃闭门羹。况且大部分人嫌麻烦也就放弃了。

难道就这样算了?很不幸,这位卖家不仅出言不慎,而且还遇上了我。

有力的反驳:提请交易纠纷处理,便立即补发正品

“申请售后”是卖家自己处理,不会引起京东介入,事实上即便是下一步“交易纠纷”也不会立即引起京东介入,除非卖家的第二次处理仍然不能令我满意。这样的设计意图,应该是把大量的类似事件过滤在卖家这一层,以节省客服人力。这可能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此类事件的数量。尽管如此,我还是只能按照规则办事。

在说明中,我详细解释了为什么我认为我收到的产品是假货,并且提到了卖家要求我到小米售后出具检测报告的不合理性,还提供了照片证据,请京东平台予以公正处理。

second-contact
提请交易纠纷后卖家的回复

令我意外的是,卖家立即打电话来,客气地解释“仓库工作人员发错货了,马上给您补发原装腕带”。四天后,我收到了卖家补发的正品小米腕带,交易纠纷宣告解决。

原来只是一场误会?

说实话,我十分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,多年的亲身经验让我认为在网上做生意的绝大部分是诚实的商人。可是当我发现收到的正品包装与之前的假货如此相似,只是多了一个标签写明生产厂家为小米旗下工厂,尤其是当我看到其他消费者的评论后,我陷入了沉思。

comments-from-other-buyers
其他消费者的评论

一些思考

除了多打了几个字,多照了几张照片,这次网购没有让我损失什么,可以说是比较圆满地结束了。但是这不禁令我思考:为什么有人会在网上明目张胆地卖假货?为什么假货已经成为了电商的潜规则?

我认为,答案应该和“为什么中国的盗版软件如此猖獗?”这类问题有些像。“人之初,性本善”,如果不是大环境的影响,人为什么要做恶?

我想到,中国电商的迅猛发展,其支柱不外乎:

  • 超低的价格
  • 便捷的支付方式
  • 发达的物流业

其中“超低的价格”我放在首位。因为电商天然的直销优势,又能节省高昂的店面维护和消费者的选择成本,自然会产生极具竞争力的价格。可是中国电商为了扩大市场,把这一点做得太过分,像我们熟悉的“双11”“双12”活动,每次都能打出惊人的 5 折、3 折等等,使人们在潜意识中把“互联网”和不合常理的“超低价”联系在一起,就像中国人不愿为使用软件和内容而付费一样。长此以往就会迫使商家以不符合市场规律的价格销售商品,而商家为了保障利润,不得不开始销售假货。一家售假,全都售假,开启劣币驱逐良币的恶性循环。

我并不会对电商失去信心,相反我认为电商才是商业的未来。但是,“信誉”二字,并不是换一种商业模式就能不讲的,它不仅是商业的基本,更是一国的根本。如果不能造就一个遵守“信誉”二字的环境,那未来能有希望吗?